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梅艳芳?香港最后的舞台上,为何那么多人怀念她?

梅艳芳后来在打造她自我独特的百变形象上可能太过突出了,很容易就让人快速忘记了她在新秀歌唱比赛中,那长长卷发,唱着徐小凤的《风的季节》,短暂地被人与徐小凤相提并论。

那当然是一次误会,就算相似,与其说是像徐小凤,勉强是两人的舞台经历类似——那是最后一代,还有夜总会驻唱歌手的香港日与夜,老派的舞台作风和跑码头的现场对应智慧,都还是极为需要的生存技俩。好快,1980年代的歌星再不出自这种天涯歌女的传统,由歌手到影后,从传统走进新时代的国际化偶像包装潮,梅艳芳继承了香港的歌厅传统,又进一步重塑了流行乐坛。女艺人的表达空间与风格从她起更加丰富。而到最后,梅艳芳的限制,也是时代的限制——

她终究不是那“没办法做乖乖”、暗里想“变坏”的女子。

在人生最后时光,带着就义与献身精神的结局,她做回一个普通女子,悔憾情爱和家庭的空虚,体现烈女式的对舞台的忠贞。

如同《胭脂扣》中目睹如花的经历后,当代情侣自问:如果是你,会为我而死吗?今时今日,还有歌手,会为舞台而死吗?

旧时代最后一位花旦

童年时期的梅艳芳

梅艳芳成长的1960年代,到光芒四射的80至90年代,一生经历了香港娱乐文化的重要变化,以至2003年的逝世,也成为了一个象征。

回过头去看梅艳芳和她那香港年代,在事业上有两个重要的切入点,得让我们把故事重置到一个更大的脉络。第一是她作为花旦的传统传承。第二是作为一个旧时代女性过渡到新时代,矛盾如何集于一身。

长长的女星形象路轨,甚至要追溯到更远。

1950、60年代的香港,南来的歌手乐队小明星,仍习惯在夜总会唱着国语歌。在湖北出生、在香港长大的徐小凤,一直在香港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小白光。那时媒体和明星的距离遥远,明星显得神秘莫测,因而增添了今天已掉色的明星光芒。以徐小凤为例,她的一代妖姬形象,开“坏女人”风气(也可理解为是非传统价值,敢活出自己的个性),可在现实中,她到香港拍了几部电影之后,竟然消失了10几年,过起了自己的生活。

徐小凤

梅艳芳早期在乐坛、中期在影坛塑造的形象,正是小白光这“坏”。两人都是能唱能演,而且擅长出演有性格甚至豪迈的女角色著名。巧合地,这让梅艳芳与白光在间接之间,完成了一种艺人的传承演化。了解这个传承,才明白梅艳芳那属于香港女星形象和演艺界变迁的故事。

徐小凤《风的季节》1984特辑

歌星之外,需要理解的是香港由粤剧到粤语长片的花旦传统。粤剧的花旦是一个很重要的担当,一般灵活机智、轻松多变,能演出多元化不同的角色,可塑性非常高,能成为重心人物推动剧情的发展。在1950、60年代粤语片时代,有花旦王之称的女演员,包括邓碧云、芳艳芬、凤凰女,近乎是百变多端的演出专业户。梅艳芳早期电影《疯狂83》 中,就客串一角叫红线女。

花旦演喜剧、悲剧、反串、歌舞剧、古装剧头头是道。但这传统来到1970年代——注重枕头与拳头的港产片男性荷尔蒙时代时,女演员的地位遭到强烈冲击,大部分时间,她们如果不是出演花瓶的话,就只能作为性感的代号。

直至1980年代,香港娱乐圈的游戏规则被全面打破。创作上有新浪潮的注入,制作上有各种独立工作室,演员也非来自传统戏班或者科班出身,而更多是出于各种选美,甚至乎是从广告之中发掘出来。

此时,1982年,梅艳芳带着她上述的新旧交替的背景登上时代舞台,也是象征旧时代的最后一位“花旦”。她虽然并非传统粤剧戏班出身,但演出天份更似之前所说的粤剧当中的花旦。她童年时在歌舞团演唱登台的训练,成就了她对舞台传统的驾驭和熟悉,对角色的敢于包纳,以及最重要的情感认同。这个对舞台的认同,甚至直接影响她人生最终日子的决定。

1980年代,从胭脂扣到夕阳之歌

如果从性别角度切入梅艳芳的电影银幕形象,会发现跟她的歌坛形象有所不同。

作为歌手,她的《坏女孩》出现之后,承接的是国际音乐潮流上的新女性歌手风气,由美国的麦当娜到日本的偶像派,夸张造型风格是赖以突破的第一步,结合大胆直接的歌词和舞台感,共同建立了她敢于挑战传统的形象特色。可是,在各方势力与资本林立的更为复杂的电影圈,基于市场的考虑,类似坏女孩的角色,主宰自我命运具有独立人格的女角色,却未必经得起市场考验。

因此,我们看到的电影中梅艳芳形象,早期仍然逃不脱1980年代香港女明星的套路。一个是傻大姐,率直开朗好动,不惹人讨厌,更像是无伤大雅的邻家小妹妹。另一种则是玉女型,足够文静貌美情深,但常常遭遇悲惨结局。第三种是在那段日子中极为流行的大哥大喜剧中的花瓶角色。

但梅艳芳很快变得不一样。

梅艳芳在电影中首次令人印象深刻,并非来自她演出的角色,而是她演唱的电影歌曲《似水流年》。人们不禁问,一个20岁出头的女孩,怎么就能够这样用低沉的声线,缓缓的调子,唱出了逝水年华的哀愁。这时,大家已经可以感觉到梅艳芳将会成为香港电影与音乐中下一颗彗星。

然而,1980年代早期的香港,确实并未有足够复杂立体的角色给女演员发挥。人们记得的几个精彩演出,《表错七日情》的叶童是一鸣惊人,《秋天的童话》的钟楚红则气质动人,但她们都只能说本色取胜。直至到1988年,梅艳芳参演《胭脂扣》,才真真正正把她歌、演花旦的才华融汇贯通,结合成第一次非常“梅艳芳式”的经典演出。

对于喜爱《胭脂扣》的观众而言,如花的吸引,在于她的痴心。有些人可能觉得太傻,但其实她却站在主动的位置。她鼓励十二少双双赴死,她返回阳间苦苦寻觅,不惜守护一切,不仅是一个痴心的风尘女子,同时也体现出母性的坚强。在生与死,承诺与背叛往返,女性往往显示出更大的坚忍与信念。这是梅艳芳通过《胭脂扣》给予大家的,一个溢出了银幕外的真性情形象。

而《胭脂扣》出彩的地方,还有青楼女子这一个职业设定,这让一位舞台出身的女明星尽情发挥。比如出场时候,她的反串男装场面,仿佛又回到前述的粤剧花旦技艺。可以说《胭脂扣》整个故事,没有梅艳芳不行。因为有梅艳芳,才迫使整个剧本与电影有一股因为演出而升华的魅力。

从《胭脂扣》到《英雄本色》,同一张表面弱质纤纤的脸孔,一年多之后,可以演出另一位有如侠女般的人物,也只有梅艳芳可以做到。

那是1980年代后期,梅艳芳在歌影坛的地位如日中天,以大姐大之名出现。娱乐新闻,这时候也开始紧扣明星的现实生活,无所不知。她现实中的豪气,仗义,同时成为了一种明星与演员亦真或假的persona 关系。在此背景之下,重看《英雄本色III夕阳之歌》,才发现这部电影完全就是当时(1988至1989年),梅艳芳和她的职业身份,乃至香港社会的一种写照。

电影中的梅艳芳角色,带着最多元性的演出发挥。在机场她首次出场,是一个冷酷但有故事的神秘女子,和两位男主角相识后,她是一个可以把花撒向Mark哥的天真浪漫女孩。在她帮忙Mark哥选黑超(墨镜)之后,留意她那一个由满足微笑慢慢转化为若有所思的表情,可说概括了《夕阳之歌》的重点情怀意景:一切欢欣都短暂,来日多难。而到最后,我们见到的是赴汤蹈火、拯救众人的动作女侠。

香港电影历史中,似乎没有一部可以将一个复杂背景,由浪漫到打斗多种场景情感戏发挥的女角色,写得这样淋漓尽致。如果再将它无限延伸,就知道这部电影的意义,对于梅艳芳,对于香港是何等重要。也解释了她会选这首歌去为人生舞台谢幕的原因。经历了大时代的生死,才知道什么叫沧桑。

1990年代,从审死官到东方三侠

在此之后,香港电影进入1990年代最后的疯狂,伴随着后现代精神分裂失忆,周星驰式歇斯底里的搞笑,和夹杂时空刻意的交错。有两部电影可以说是开创梅艳芳下一个阶段的精彩作品时期,皆为杜琪峰的作品。

1992年有回归到粤语片古装喜剧传统的《审死官》(台湾片名《威龙闯天关》,1948年旧版由马师曾红线女主演)。这部与周星驰合作的作品,可说把梅艳芳的喜剧潜力全面发挥(忘记沧桑就只能狂笑),演状王宋世杰之妻,有时真傻,时而装傻,对外保护夫君强悍坚执,闺房内撒娇则令人宛然。她演绎出那种广东话所说的“耍花枪”,流露小市民智慧的夫妻之道。

在此,梅艳芳的宋夫人虽只是“下靶位”,也毫不逊色的展现出她的花旦才能,在与周星驰的对话节奏,鬼马表情中,完全演绎了剧中那种外间面对案件要强顶,内在面对家庭夫妻之间得和睦之大道(怀疑老公出轨,错摸进房间事败只能以借尿壸来开脱一场堪称经典)。这种默契演出,一种令人赏心悦目的肢体语言与说话节奏,完全是高手过招。在胡闹背后,前述的母性精神同样发挥自如。她依然是那位有什么风风雨雨,家中还是可以挡住一切的女人。

1993年的《东方三侠》,则以废土科幻加古装武侠的跨界混搭,营造一个反乌托邦。拯救世界的任务,让大家第一次在电影中感受到香港版本 superwoman 的犀利。再一次,“女飞侠”这一个粤语片时期常出现的角色类型,重置为新类型片中的女侠。而且总是只有梅艳芳,可有足够的信服力,稳住三位女侠的军心,强化了港产片中罕有的 sisterhood 力量。

新形象与旧价值,梅艳芳最后的愿望

当然,作为一级巨星,漫长的演艺生涯中,梅艳芳还得接受更多商业化的演出,例如赌片笑片功夫片不计其数。也有专门为她度身订造的,以女性触觉为主、配合其一级天后地位的身份的制作,如《川岛芳子》和《何日君再来》。 90年代后期她减产,仍然有多部电影值得关注。一部是张国荣执导的短片《烟飞烟灭》,除了张国荣满足了自己执导影片的愿望,梅艳芳也在片中以最淡静的哀愁,演了她一直想当的母亲角色,哪怕是孩子已经睡在墓中。

要等到2002年,在电影遗作《男人四十》中,梅艳芳才可尽情饰演一位成熟母亲,而且是一改侠气与笑脸,洗尽铅华挽着超市胶手抽,在屋苑平台上淡然步过。她演了一个从未演过的角色:香港最典型的 屋村师奶。想起她最后演唱会中的愿望:结婚生子,伸出臂弯,就望触到身边有人。

在时代的夹缝中,梅艳芳一方面应运而生,在新的娱乐秩序中把握争取了自己的机会,示范了女性形象的更多可能。另一方面,她又还是那位兼具传统母性与旧价值的中式母亲,是男人最后的靠山,是回家最后的凭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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